年末,23岁的青年理查德·亨里克(RichardHerrick)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。就在几个月前,他还是海岸警卫队的士兵,但一场忽如起来的疾病击垮了他。他的患上了重症肾炎,双肾功能极速恶化,10月的秋天刚刚降临时,马萨诸塞州布莱顿市的医生告诉他,他已经命不久矣。
生病前的理查德(哈佛大学)如果是在今天,医生一定会建议他尽早进行肾移植。早在古希腊的神话中,人们就已经拥有了器官移植的想法。然而,在63年前,肾移植这个念头还只是个幻想,像地平线一样可望不可及。上世纪初以来,人们曾经多次在动物或是绝望的病人身上尝试,但最终都以病人很快(通常是48小时内,最多几个月)死去而告终。
二战期间,英国医学家彼得·梅达瓦(PeterMedawar)医院从事着植皮的研究,他意识到,移植出现的不良后果很可能是一种免疫反应。
彼得·梅达瓦,年获得了诺贝尔奖(w他的假说影响了很多人,包括哈佛大学的外科医生约瑟夫·穆雷(JosephMurray)。穆雷意识到,如果同卵双胞胎之间可以进行成功的移植手术,那就可以验证这个假说是否正确。
约瑟夫·穆雷(wikipedia)于是,穆雷和他的研究团队开始寻找适合移植手术的病人。在他们寻觅的同时,理查德的家人正绝望地守在他的床边,等待着死神降临。就在这个时候,理查德的主治医生牵线,让理查德及他的孪生哥哥罗纳德·亨里克(RonaldHerrick)兄弟进入了穆雷的视线内。
穆雷问罗纳德,愿不愿意为自己的弟弟捐出一个肾脏,罗纳德毫不犹豫地签下了手术同意书。
当时的外科医生同僚们并不看好穆雷的计划,甚至有人嘲笑这个移植小组是“一群傻子”。他们的嘲笑并不是毫无道理的。想要将一只肾脏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,需要克服各种技术障碍——他们需要切断血管、输尿管,然后精密地接续到新的身体上,避免损伤脆弱的肾脏和上方附着的肾上腺,并需要保证它们能够正常工作。而且,最重要的是,同卵双胞胎之间的移植真的能保证躲过排异反应的悲剧吗?
穆雷需要确定,理查德和罗纳德之间确实是同卵双胞胎。尽管从相貌上看去,他们两兄弟简直一模一样,但穆雷不愿意冒险。
一模一样的两兄弟。图为年,移植手术一年后,他们作为嘉宾出席移植相关的学术会议(哈佛大学)
他拜托警察为两兄弟鉴定指纹;11月,他还在哥哥罗纳德的手臂上,剥离下了一块面积只有0.5平方厘米的皮肤,并将它移植到弟弟的身上。这实际上是一次移植手术的预演,而移植的皮肤长势很好,这已经足够说明两兄弟共享着同样的遗传基因和免疫抗原(相当于自体移植)。
皮肤移植测试成功后,两兄弟住进了相邻的两间病房,静静地等待这场被寄予厚望、然而谁也无法确保成功的手术。弟弟理查德命悬一线,而作为捐献者的罗纳德也冒着生命危险。
罗纳德的妻子曾经这样回忆手术前夜:“理查德托人从隔壁病房递了一张小纸条来,医院、立即回家。而罗纳德则用小纸条回复:‘我在这里,我要留下来,就这样。’”
第二天,也就是年12月23日,两兄弟被先后推进了手术室。
当时的手术室照片(哈佛大学)穆雷主刀了这台耗时5.5小时的手术。在自传中,穆雷这样回忆手术中那个令整个手术团队屏住呼吸的时刻:
“我们将新肾脏的血管缝合上后,轻轻地松开钳夹着血管、防止出血的夹子。我们看着血流缓缓地在血管里通行,那个被采摘下的新肾脏逐渐恢复了血运,开始呈现出鲜活的粉红色。手术台上的所有人集体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,人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。”
(organtransplantation.